1/4抑鬱、1/2焦慮!萬名科技工作者心理調查結果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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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項針對中國超過1萬名科技工作者的調查顯示,近1/4的受訪者有不同程度的抑鬱表現,超過1/2的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焦慮表現。

上述數據來自最新發布的《2019年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狀況調查報告》(以下簡稱《調查報告》)。

值得注意的是,在近十年間進行的3次調查(2009年、2017年和2019年)中,科技工作者的抑鬱水平呈逐漸升高趨勢;近兩次的調查中,科技工作者的輕、中、重度焦慮問題比例也均在上升。

《調查報告》作者之一、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教授陳祉妍在接受《中國科學報》採訪時表示,「目前,高校和科研單位對本科生的心理健康宣傳和保障都比較重視,其次是研究生,但是忽略了帶學生且承擔科研任務的導師們,希望可以將心理健康服務向科技工作者進行拓展。」

抑鬱、焦慮傾向普遍存在

最近,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共同發布了2020版「心理健康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其中,分報告《2019年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狀況調查報告》對包括科研人員、支撐人員、管理人員等在內的超過1萬名科技工作者進行了問卷調查。

結果顯示,近1/4的調查對象有不同程度的抑鬱表現,其中6.4%的人屬於高度抑鬱風險群體,17.6%的人有抑鬱傾向。

此外,超過1/2的受訪者存在不同程度的焦慮表現,其中42.2%的人有輕度焦慮表現,8.8%的人有中度焦慮問題,4.5%的人有重度焦慮問題。

不過,陳祉妍也表示,「儘管數字顯示有超過1/2參與調查的科技工作者出現焦慮表現、近1/4的調查對象表現出抑鬱,但並不意味著其已經患有臨床診斷意義上的焦慮症或者抑鬱症。調查結果也強調了是不同程度的抑鬱與焦慮。」

此次調查還顯示,科技工作者存在的主要問題是人際交往能力較弱和自我評價偏低。

對於長期從事研究工作的科技工作者來說,與人打交道或許還不如在實驗室中對著實驗臺或計算機自在。而不斷對標國內外同行「大牛」的科研人員也很難對自己滿意,因此自我評價不高。在低自我評價之中,無論這些人的成就在別人的眼裡是多麼出色,他們總是不快樂。這種不快樂、沮喪則導致抑鬱情緒滋生,從而讓他們感覺生命空虛且沒有意義。

對此,心理諮詢師馬騁告訴《中國科學報》:「包括科研人員在內的高知人群,對於精神層面有更高的追求。但是理想自我與現實自我很容易產生差距,進而讓他們對現實不滿意。人的焦慮情緒來自於對未知的恐懼,抑鬱則來自於自我否定。理想自我和現實自我差距越大,人就會越抑鬱。」

壓力何來?

《調查報告》顯示,影響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的因素依次是工作、生活、個人和心理健康服務等幾方面。

北京某「雙一流」高校教授王祺(化名)在看到《調查報告》的數據時,忍不住「吐槽」科技工作者日常工作的不分晝夜、常年無休。他們既需要靜下心來做科研工作、寫論文;也需要安排學生的工作,有時需要照顧學生的生活;更需要維持與項目組合作單位的關係並處理各種問題;還需要外出參與學術交流,維持與圈內同行的交流與關係……

「我有時一天能開數個會議,會議的參與對象各不相同,有的是領導,有的是同行,有的是學生,以致我有時都會恍惚自己到底在這個會上應該說點什麼。」王祺說,「至於家人,我從沒有陪我的愛人和孩子出去旅遊過,甚至已經很久沒有以旅遊為目的而外出過了。蜜月之旅時,我愛人背著行李,我背著電腦,在山頂等待日出時還在為項目忙碌。」

壓力大、精神緊張,幾乎沒有時間留意自己身心是否健康。王祺之所以開始注意自己的心臟健康問題,是因為學校一位與他年齡相彷的中年教師猝死在工作崗位上;還有一位40歲的同事在心臟彩超中檢查出心臟內有腫瘤,並接受了開胸手術,摘除「隱患」。

「不過這位同事沒能遵醫囑靜養,因為團隊中其他同事、他帶的學生和項目都離不開他。」王祺告訴《中國科學報》。

王祺這種身心俱疲的狀態,在高校和科研單位的科研人員中不是個案。

「科技工作者彈性工作制比例高,但是對心理健康不一定有保護作用。」陳祉妍表示,因為工作會蔓延到家庭、影響生活。「這種長時間的工作與被動勞動不同,科技工作者內心放不下,所以會一直思考。」

這種影響在疫情期間顯得格外突出。近期,《自然》發表長篇報導,描述新冠疫情這一年科研群體中普遍的工作倦怠。針對1000多名美國高校教職人員的問卷調查顯示,有將近70%的受訪者表示在2020年「有壓力」,超過2/3的受訪者覺得「疲憊」,與疫情前的2019年相比,相關比例都增加了至少一倍。

事實上,科研人員陷入的長時間身心俱疲狀態,被世界衛生組織納入《國際疾病分類》,並被命名為工作倦怠。其主要症狀包括:感覺精力耗竭或疲憊;心理上與自身工作的距離感加深,對自身工作感到消極或厭倦;工作效率下降。

「有些問題帶來的巨大壓力並不是努力就能解決的。比如研究中遇到的難題,除了你自己誰也幫不上忙,這種坐在那裡又不知道做什麼的茫然和無助感壓垮了很多青年科研人員。」王祺說,「成熟的科研人員會更為坦然地面對這種無力感,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會疼,只是他們能忍。」

更多關注科技工作者的心理服務需求

除工作外,《調查報告》顯示,在生活中,收入和住房等生活硬體條件對於科技工作者心理健康的影響比較大。同時,身體健康狀況也與心理健康狀況息息相關。

那麼,科研人員該如何緩解壓力和焦慮?

「其實每個人都有壓力,有壓力才有動力。對於科技工作者來說,他們需要在內心獲得穩定感,也就是說需要縮小理想自我和現實自我的差距。」馬騁表示。要減緩抑鬱狀態、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可以將大目標拆解。「例如想要控制體重,可以將這個目標分解為合理膳食、多運動、調節生物鐘。」

陳祉妍認為,科技工作者善於學習,對於心理障礙的科學知識也比其他群體接受程度要高。「調查中發現心理健康的相關培訓對於科技工作者來說存在一定作用,不過,最好每年都要對他們進行心理健康評估。」陳祉妍說,「同時,我們也會篩查一些特定人群存在的問題,並有針對性地推薦相關資源,或建議他接受治療。有時也會推送家庭課程。」

但當自我調節失效、生理和心理出現難以控制的異樣時,陳祉妍建議,先去正規精神病醫院進行篩查,排除有自殺傾向等嚴重心理障礙的可能性,再根據精神科醫生的建議進行服藥或心理諮詢,或兩者同時進行。

「對於個人心理健康的關注是多維度、多層面的系統工程,個人可以關注較為權威的公眾號或者網站,依據上面提供的做法進行調整,也可以由單位搭建保障服務,針對該單位的特定問題進行解決。」陳祉妍表示,「但我更希望通過《調查報告》讓高校和科研單位關注科技工作者的心理服務需求。」

原創袁一雪科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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